两位妈妈坐了一会儿就走了,留时间给两个年轻人好好交流。程晓瑜看见严羽和方菲面对面的坐着不知道在说什麽,她觉得她应该表现出来一副不在乎的态度,可在她告诉自己要这麽做之前,她的手已经把包间的门推开了,她的耳朵已经竖起来努力听他们两个在说什麽。
方菲,“我想你也没兴趣跟我交流什麽吧?严先生,我先走了,不送。”方菲说着拿起皮包就站了起来。
严羽说,“方医生,至少吃个饭再走吧。”
方菲看着严羽,“你什麽意思啊?”
严羽说,“我没别的意思。我妈肯定在附近的咖啡馆之类的地方看着呢,没准你妈也在。你要是现在就走,我回去就得挨骂。算我拜托你,方医生,吃个饭吧,这都快七点了难道你不饿?”
方菲一听也有道理,想了想这才又坐下来。
严羽跟服务员招招手,“点餐。”
东西很快送了上来,两个人一边埋头吃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方菲说,“你和程晓瑜分手了?上次你来医院缝针的时候我看她还在呢。”
严羽皱了皱眉,“现在别提她。”
方菲抬起头拿纸巾擦了擦嘴角,“看来是没分手喽,没分手就出来相亲,你人品真够差的。”
严羽叹了口气,抬头看着方菲,“你怎麽回回见我非要损我两句才行啊,我上辈子跟你有仇是不是?”
方菲说,“我哪句话说错了吗?明明感情生活一片混乱,还说什麽一心扑在事业上,切。”
严羽切着牛排说,“我没你想得那麽坏,我也有我的苦衷。”
方菲喝了一口橙汁,“谁没苦衷啊,我还有我的苦衷呢。”
两个人这麽你一句我一句的居然聊得挺开心,起码这是严羽吃过的最放松的一顿相亲饭。一方面是因为他知道方菲对他没意思,另一方面的原因则是他不愿意承认的,他一直觉得方菲的长相和神韵都有点像程晓瑜,连那种直来直去的个性都像,当然,是像过去的程晓瑜,现在的那个女人,他一想到就气得心肝疼。
方菲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和严羽聊得来,本来她对他印象挺差的,可真聊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个男人不管是从思想教养还是品位幽默感上来说都挺上道的,至少不叫人讨厌。其实她之所以对他印象这麽深刻,还是因为那天她给程晓瑜动完手术以後出来就看见严羽坐在长椅上捂着脸哭得浑身都在发抖。其实在医院待了这麽久,什麽生老病死的事按理说都该看得麻木了,但不知道为什麽那时的严羽就是给方菲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他哭得真的太伤心了。
程晓瑜看着和方菲谈笑风生的严羽,心里就好像装满了石头一样朝幽深的海底不停地沈下去,她一直以为……就算严羽和别的女人怎麽样,他对她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可看着笑得这样轻松愉悦的严羽,程晓瑜不确定了。如果他和每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都能这麽开心,为什麽还要留她在身边?难道真的全是因为恨,一点爱,连一点爱都没了吗?
程晓瑜咬着嘴唇看着外面的严羽,贝明城品着红酒慢条斯理的看着对面的程晓瑜。程晓瑜不喜欢这个男人看她的眼光,有欣赏有征服欲但却少了点柔软的东西,她也说不清楚,就是不喜欢。
严羽刚告诉方菲他们俩其实是大学校友,就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推开餐厅的门走了进来,和他一起进来的是个艳光四射的女人,这个女人严羽很熟,是叶蓝。
叶蓝看见了严羽,脚步一顿脸色就白了,严羽却只没什麽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就听方菲说道,“我居然和你是校友!这也太巧了吧?你哪个学院的?”
“商学院。”
“商学院和医学院就挨着啊,我竟然没碰见过你。我想想……我们应该同校了四年,你都不参加中国留学生的聚会吗?”方菲根本没意识到走过她身边的叶蓝看向她的目光里几近毫不掩饰的恨意,犹自兴致勃勃的和严羽谈大学时候的事。
严羽冷冷的瞥了叶蓝一眼,“那时候我是不怎麽参加聚会。”
叶蓝被严羽那种冷漠的目光刺得心中一痛,骄傲的仰着头从他们桌边快步走了过去。严羽完全不受影响的继续和方菲谈笑风生,就好像叶蓝根本不存在一样。叶蓝本是惯了交际的,今天却连最基本的礼仪都维持不了了,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已经问了好几次她怎麽了,她却只是嗯了两声什麽都没说。她进锐宇快两年,这两年她拼死拼活的卖命到底为什麽,还不是为了得到严羽的认可,她要让严羽知道只有她才是最优秀最配得起他的女人。可结果呢,她劳心劳力的得到了什麽?严羽从头到尾就没打算和程晓瑜那个贱人分手,就算他们有一天终於散了也有一大把年纪轻家世好的女孩儿排队等着他呢。而她,混到最後只能和对面这个已经眼袋下垂发际线靠後的三十八岁男人约会,他家里有老婆还有个四岁的儿子,唯一的优点就是有钱,很有钱,可怎麽能和严羽比?这个男人一直在追她,她从来都看不上眼,他家的黄脸婆倒不是什麽大问题,可是他的儿子还有他身上那股再多古龙水也掩饰不住的中年人气息是最让她受不了的东西。她一定是被严羽逼疯了,才会答应这个男人的约会。饶是叶蓝这样聪明的女人,在遇到她不能接受的事情时也是下意识的选择欺骗自己,不承认她不愿意相信的事实。她一直告诉自己只要再做的好一点,严太太那个位置就是她的,可事实的真相是严羽从来没打算娶她,就算他和程晓瑜分手了也没打算娶她,这样两年的时间,她被白玩了而已。更可笑的是严羽其实从来没碰过她一次,她却还像条傻狗一样围着严羽不停地摇尾巴,到了今天她还在想着有什麽办法能让严羽回心转意,叶蓝啊叶蓝,枉你一贯自诩聪明,你根本就蠢透了!
叶蓝冷着脸站了起来。
男人看着她,又问,“叶蓝,你怎麽了?”
叶蓝理都不理的几步走到严羽和方菲桌前。严羽皱眉,也站了起来,可他只来得及叫了声叶蓝,叶蓝已经把一杯酒泼到了方菲脸上。
透明的酒液顺着方菲尖尖的下巴流到她衬衣的领子上,方菲抹了把脸也站起来,满腔怒火却又莫名其妙,“你谁啊?你怎麽拿酒泼我!”
叶蓝嘴角扯出一丝冷笑,一巴掌又甩了过去。
方菲捂着脸叫道,“你这个疯女人!你凭什麽打我!”
叶蓝轻蔑的仰着头看着方菲,“敢抢别人的男人就别怕挨巴掌!你以为轮得着你来捡便宜?别做梦了!”
方菲当然不是任人欺辱的小绵羊,凭什麽平白无故的就挨了别人一巴掌,她上去就要和叶蓝理论,严羽却一把拽着她把她拉到自己身後,举起手就给了叶蓝一巴掌,“叶蓝,你少在我面前发疯,我严羽不吃这一套!”说完拉着方菲转身就走。
叶蓝捂着脸哭了,冲着严羽的背影喊道,“严羽,你个王八蛋!我们在一起十多年,我为你堕的胎都白堕了。我这辈子永远都不能再有孩子了,全是因为你!我为你受了这麽多苦,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你让我这辈子怎麽活?!你这个贱女人也别得意,他这种无情无意的男人能这麽对我,早晚有一天就也能这麽对你!”
那个男人看叶蓝被打了,本来是要过去的,可听着叶蓝这番话他才走了两步的腿就悄无声息的停住了。全场的目光都被这二男一女的组合吸引了过去,听到这里大家再看向严羽的目光不由得有了几分鄙夷。贝明城虽然也简单调查过严羽,但实在没想过能看这样一场好戏,靠在椅子上不阴不阳的冷笑了一声。程晓瑜低着头躲在盆栽後面不说话,脸上木木的也看不出来是喜是悲。
方菲这才听明白是怎麽回事,翻着眼睛一把甩开了严羽的手,心里叹气,这巴掌她估计是找补不回来了,真倒霉。严羽这个大烂人,自己刚才怎麽还会觉得他人不错?!
严羽冷着脸转回身,把方菲挣开的手又一把扯了回来,“叶蓝,是不是高中的时候和你在一起一年多你就要赖我一辈子不成?你以後都生不了孩子是吗?你真他妈的当我冤大头呢!咱们公司去年管理层上万元的高级全身体检你参加了吧?我可是专门嘱咐了医院用最贵的机器给你好好检查的,你妇科检查的报告上写的什麽?全部正常!你别跟我说那一万多块钱的体检费全白交了,连个不孕不育都查不出来。真不行,你现在跟我去医院,我女朋友就是医生,让青城一院给你开个证明,以後少拿这些破事赖我!再说谁跟你在一起十多年了?是分手十多年了吧!你既然和我在一起,刚才和你一起进来的那个老男人是谁啊?呵,怎麽不见了,估计是看不上你这泼妇样偷偷跑了吧。菲菲,别理她,我们走。”
方菲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严羽拉着出去了。
叶蓝呆呆的站在餐厅中央看着严羽就这样带着方菲扬长而去,一时间只觉得冷的好像身处冰窖里一样。原来他早就知道……怪不得对她一点怜惜之情都没有呢。她真是太不小心了,一直以为他完全没怀疑,这下好了,她不仅输给了程晓瑜,还输给了一个连名字还没问出来的女人。全餐厅的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的盯着她,她可是永远不会输永远最骄傲的叶蓝,可现在她就像个被钉在耻辱柱上女乞丐,所有人都在嘲笑她。这个样子,真是太难看了。
叶蓝走路的气势一贯干练果决,可现在她木知木觉的往外走的样子真的很像……落水狗。程晓瑜看着叶蓝心里竟生出了一股难过的感觉,本来这是她最最讨厌的一个女人,可到了现在她只觉得她可怜。感情这个东西想保全真的很不容易,想毁了却是有一千种方法可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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